其實蘇南衣早就聽見了外面的那些聲響,雖然很微弱,但她五官都比別人來的敏銳,尤其在這裏一直都保持着高度的警惕。
老修的耳朵動了動,臉上的笑容瞬間滲出冰冷的寒意。
“這是佈陣法的聲音吧,看來那位大法師是心有不服,衝着我們來了。”
少宮主本來還有些不太相信,但他很快就感覺到,一種無形的束縛感,很明顯,就是被人困在了陣法中。
這種感覺,他實在是太熟悉不過,而且,確實是大法師的手法。
少宮主轉身就要往外走,蘇南衣攔住他說:“你想要幹什麼?”
少宮主垂眸看着她的手:“王妃不會是以爲,我要趁機逃走吧?你請放心,我是不會走的,我想出去和他對質,問問他到底想要幹什麼,還有沒有把我這個少宮主看在眼裏。”
蘇南衣笑了一聲:“少宮主,說實話,我覺得他真的沒有把你這個少宮主看在眼裏,你以爲他在做這些事情之前,不會先打聽清楚嗎?
或許,就是爲了想把你這個少宮主一同了結在這裏,纔會選擇這個時機,你若是出去和他對峙,無非就有兩種結果。”
“哪兩種?”
“要麼,他根本就不會見你,如果到時候把你弄死在這裏,大不了就可以和宮主說,他不知情,都是他的弟子爲了死去的那些人報仇所爲。
反正你已經死了,他已經佔據了上風優勢,話豈不是由着他自己說?
要麼,就是他當場把你打死,殺人滅口,結果和上一種是一樣的,反正你一死,宮主也不能把他怎麼樣。”
少宮主:“……”
聽這話的意思,左右他都是要死的。
少宮主忍不住氣的笑出聲:“他真是好大的膽子!”
“這件事情就交給我們來吧,還麻煩你照看着屋裏的夏染,只要你安然無恙,等到宮主聞訊趕來,他也不敢做的太過分。”
少宮主想了想,的確是這麼個道理。
“實在抱歉,是我們的問題,給各位帶來麻煩,反而需要你們來解決保護我。”
雲景慢條斯里的挽了挽袖子:“這種話就不必說了,少宮主,若是真能記住我們的所作所爲,那就請事情結束之後勸說宮主,儘快把事情提上日程,本王耐心實在是有限。”
少宮主緩緩點頭,語氣鄭重:“王爺請放心,我定當全力以赴。”
少宮主轉身走進屋子裏,看着牀上的夏染,心裏五味雜陳。
他沒有想到,事情兜兜轉轉竟然會變成這樣。
暗自惱恨大法師竟然選擇這個關口反水,如果最後能一舉把他拿住,定讓他不得好死。
他正坐在牀邊生悶氣,夏染忽然醒了,睜開眼睛看着他,露出幾分難受的神色。
少宮主急忙問:“怎麼了?你不舒服嗎?”
夏染緩緩點點頭:“的確有點兒不舒服,外面怎麼了?我怎麼感覺不太對勁,這種不舒服和中毒的感覺還不太一樣。”
少宮主怔了一下,有些愧疚地說:“外面有人在佈置陣法,把這個院子裏的人都圍在當中,你現在難受,如果和之前不一樣的話,那就應該是因爲陣法所致,因爲你的身體中了毒,還沒有康復,所以感受會更強一些。”
其實夏染很清楚,他剛纔根本就沒有睡着,已經聽見他們在外面的談話。
他想着借這個機會,看清楚少宮主的真面目。
看得出來,少宮主此時有些心煩意亂,正是一個好時機。
他抿着嘴脣沒有說話,呼吸有點急促,少宮主以爲他是在隱忍,湊過來想要給他把一下脈。
夏染彷彿沒有看到,恰好擡起了手,去撥弄額角的頭髮。
他這一擡手,也不知道怎麼的,少宮主的一縷頭髮正好勾在了他的袖口上,
少宮主忍不住被他拉着身子往下一傾。
夏染像是剛剛回神一般,急忙向他道歉,
兩個人近在咫尺。
夏染趕緊一邊道歉,一邊用手指去摘開他的頭髮,可是他的力氣不太夠,大概因爲躺了太久,手臂上的動作也不太受控制,舉得有點兒過頭。
手正好把少宮主臉上的面具給掀了下來。
屋子裏燭火明亮,映着少宮主白淨的皮膚。
她長得很漂亮,眉若遠山,眼角微微挑起,眼睛不是那種又大又圓的,而是略微有些細長,看起來自帶幾分嫵媚,鼻樑高挺,嘴脣紅潤。
夏染看着這張臉,不由得愣住,並非是因爲對方太過美貌,讓他驚愕,而是因爲,這張臉既陌生又熟悉。
陌生,是因爲他之前都是看的男裝,雖然熟知她的容貌,但沒有見過她裝扮成女裝的樣子。
而現在,她的頭髮披散,雖然身上穿的是男裝的衣裳,但是近在咫尺,夏染的眼中只有對方的臉和頭髮,恍惚中就是看到了一位美嬌娘。
夏染不可置信,以爲自己眼睛花了。
“你……你不是已經……”
少宮主和他四目相對,當他開了口,緩緩的解下自己的頭髮,手指拿起掉落的面具,也沒有再重新戴上。
“現在你看到了,我並沒有死,只不過,我需要轉換一個身份。”
夏染的臉色忽青忽白又轉紅,想說些什麼,又能說什麼呢?
所有的語言都衝上腦子,衝上嘴巴,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啓,就好像是要被緊緊扎住了口的口袋,滿肚子的話,找不到一個合適的開端。
夏染忽然想起,他之前對少宮主說起司徒松白時候的情景。
說他是自己的朋友,說他性格如何,說他做生意的時候就怎麼樣,這簡直就是……
夏染想到這些,恨不能整個人都鑽到被子裏去,實在是沒臉見人了。
司徒松白的低聲說:“並非是有意騙你們,實在是無奈之舉。
我這個身份並不希望對外公開,你們到了這裏之後,我也曾想過很多次,想把實情告訴你們,但是一直都沒有機會……”
他自古說着夏染心煩意亂。
聽到她這段話,倒很快的冷靜下來,夏染譏諷的笑了一聲,目光冷冷的盯着她:“我倒是不明白了,司徒公子說,並非是有意騙我們,如果這樣的話,都不算是有意,那怎麼着纔算是有意?
還是說什麼無奈之舉,怎麼就無奈了?
不能對外公開,我們的確算是外人,可如果是讓你爲難了,那你從一開始就別答應我們,就別想着要帶我們來。
如果你不來,說實話,我也不能把你怎麼樣,所以,你當初是有的選的。
司徒公子,你現在這種說法,是把所有的事情都推到我的身上了,我可擔不起!”
“還有,你說什麼很早就想告訴我們了,只不過是一直沒有機會,你需要什麼樣的機會?
什麼叫機會?你看到那個女人往我的身上撲的時候,意圖陷害我對她圖謀不軌的時候,那不叫機會?
看到你們的大法師佈下陣法,想要害我的時候,那不叫機會?
還是說,我中毒,你爲我解毒,到現在爲止,咱們相處的時間也不算短了,單獨相處的次數也是數不過來,你還沒有找到機會?”
夏染越說越生氣,他也不知道,自己怎麼會生這麼大的氣,明明只不過是一個關係一般般的人。
就是因爲她死了,所以,才心懷一點愧疚,現在看到她活過來了,不應該是高興嗎?
自己心裏的那點愧疚也可以煙消雲散,不復存在。
可爲什麼,就是感覺很生氣,一肚子的火,忍不住地向她噴發。
想讓她以前一樣,咄咄逼人的反駁他幾句,可司徒松白一直都坐在那裏,靜靜的聽着,說什麼也沒有說。
夏染說着說着,就感覺想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,也失去了再說的興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