石阡這句話倒是讓蘇南衣覺得像是真的。
但這也說明他的確往裏頭送的人太多。
雲景冷聲問道:“那我問你,你賭場裏的那本登記冊子,是用來幹什麼的?”
石阡的臉色頓時驟然一變,他沒有想到,雲景和蘇南衣竟然連這個都留意到了。
他就不明白了,這兩個人明明一直都在後院,也沒有去過前頭,只是來的時候路過,怎麼就能注意到那本冊子呢?
他這麼一愣神的功夫,蘇南衣又舉起匕首來,石阡嚇得連忙大聲說:“我說,我說!那本冊子就是用來登記,隨後我會派人去查這些人的底細。
有哪些人能動,哪些人不能動,等到他們輸了錢,沒辦法還的時候,我就給他們安排活去幹,告訴他們用工錢來償還。”
蘇南衣似笑非笑的盯着他:“繼續說。”
石阡一臉茫然,還繼續說?繼續說什麼呢?
他剛剛都已經說完了呀。
他絞盡腦汁仔細想了想:“要是二位想知道具體的數字,等回去之後,拿到那本冊子,我倒是可以盡力的回想回想。
那本冊子上,雖然有的人寫的是假名,但大部分還是可以查清楚的,二位,不如咱們回去說吧!”
雲景居高臨下的看着他一眼,漆黑如墨的眸子裏,閃閃的尖銳,一點一點,像是利劍一般,刺透他的肌骨。
石阡的呼吸一頓,就好像那目光可以看透他心裏的想法一般。
他下意識的就有些心虛,感覺身上的疼痛也越發明顯了。
身上刀割的痛,還有骨折的疼痛,都交織在一起。
汗水,還有血,混在一處。
他從來沒有想過,他還有這麼慘的一天,更沒有受過如此大的罪。
可他現在連對方是什麼人,究竟是什麼來頭都不知道,現在唯一可以確定的是,他們根本不是普通的做生意的。
“不知道要說什麼了,那我來給你提個醒,”蘇南衣看着他說,“不如你說說,那些被你送去幹活的人,現在活着的還有幾個?”
石阡的心頭微微一顫,這個問題實在不好回答。
他嘴脣動了動,剛想說話,雲景冷聲說道:“說實話。”
“我……”石阡用力的咬了一下嘴脣,忍住身上的疼。
“這個我也不清楚,真的,送進去的人數,我已經記不清了,那裏頭的活的確很苦。
我不否認,有的人回來就生病了,聽說有死了的,可我也不清楚是怎麼回事兒,也沒有自己去打聽過。”
蘇南衣晃着手裏的匕首,刀光一閃一閃,看的石阡心裏直發毛,好像隨時都能夠從嘴裏蹦出來。
“你把他們送進去的時候,就沒有打算讓他們活着回來,不是嗎?
那裏頭的活不只是辛苦吧?而是根本就是去送命的。
有的死在裏頭,有的的確能回來,但是回來不久以後就生病了,他們爲什麼生病?
難道不是因爲那裏的符咒嗎?你爲什麼不去走那邊?
除了路途遠一些,難道不是因爲那邊的符咒對身體有影響嗎?”
聽到蘇南衣提起符咒兩個字的時候,石阡的眼睛猛的一縮。
他腦子裏有像有巨大的轟鳴聲,在他腦海中盤旋不去。
蘇南衣竟然連那個都知道,她竟然知道符咒,知道山口。
她爲什麼能知道這麼多?她究竟是什麼人?
石阡覺得,他嚴重低估了蘇南衣和雲景。
這兩個人的來頭,絕對不簡單,他心裏後悔無比,又心急如焚,暗自懊惱,那會兒真的應該把蘇南衣釦在山裏頭。
“我在問你話,你最好是不要讓我等的太久。”蘇南衣笑眯眯的說。
現在石阡一看到她的笑就覺得渾身發毛。
他心裏也知道,這次是完蛋了,對方連這個都知道。
他再說謊,只會讓他受傷更多,根本於事無補。
“沒錯,的確是這樣,”石阡認命的說,“可這些事情,也不是由我來決定的,我就是一個小角色,按規矩辦事,人家讓我怎麼辦,我就怎麼辦,根本沒有商量的餘地。”
他苦笑了一下:“剛纔進去你也看見了,他們根本就不把我當回事,這次辛辛苦苦的,這麼冷,這麼黑,不也是白跑一趟嗎?人家說不見就不見。”
“那個人根本就不是你的什麼親戚,對吧?他究竟是什麼人?在裏面乾的是什麼事?你一五一十的說吧。”
蘇南衣把匕首插在他的頭邊:“我累了,不想聽你廢話,你就直接說實話吧,也別再繞彎子,胡說八道。”
石阡根本不是什麼硬漢,他現在身受多處傷,渾身不能動彈,要想逃出昇天,只能按蘇南衣說的做。
“他的確不是我的親戚,但我們都是從一個地方來的,我就是一個小嘍囉,他們纔是主事兒的。
他們在山裏究竟幹什麼,其實我也不是很清楚,但我知道,應該不是什麼好事兒。
他們讓我往裏頭送人,還要找田莊合作,往裏頭送糧食,就讓我幹這些事,其他的也不讓我多問。”
他看了蘇南衣一眼,又垂下眼眸:“其實關於那道山口和符咒的事,我也是後來才知道。
剛開始他們不讓我走那邊,只讓去剛纔去的那一處,我心裏也就覺得有點奇怪。
但我曾經旁敲側擊過,他們根本沒有理會我,後來我聽說,那些進去幹活的人,經常出入山口的,後來都生了病慢慢的就死了,我的心裏纔有了猜測。
得到確切的證實,還是有一次進去的時候,聽到幾個人喝醉了說起來,說是還有一位大法師畫的符咒,很是靈驗。
不只是那道山口裏頭,很多地方應該也有,所以,自那之後,我就從來不會在裏頭亂走,只去他們給我規定的讓我去的地方。”
“那你知道不知道,爲什麼有的是可以出來,爲什麼有的人就死在那裏頭?”
石阡若有似無的笑了笑:“我猜測,應該是讓一部分人出來,故佈疑陣吧。
否則的話,如果所有人都一去不回頭,活不見人死不見屍,那肯定外頭的人也會着急起來,也不容易再找到其他幹活的人。
必須得有的人回來,說明裏頭雖然過得辛苦,但的確能掙到錢,這樣,也可以再吸引其他的人去,至於誰死誰生,那就說不定了。”
蘇南衣看了一眼雲景,雲景迎着她的目光,略微點了點頭,兩個人的想法都一樣。
石阡這些話說的,倒像是真的也很有道理,想必那些能夠進出山口的人所幹的活,也是一些無關緊要的,至少接觸不到核心的事情。
所以,裏頭的人也不怕他們出來泄露什麼消息,反而只會讓其他人知道,他們的確掙了不少錢,至於他們後來生病,人喫五穀雜糧,有沒有誰不生病?
何況,他們生的病也不是所有人都一樣,也不會有人懷疑。
而且,蘇南衣覺得,這些人一定要生活在不同的村子,根本不會有人把他們的病想到一處去。
果然是歹毒的計策。
“那你所說的大首領是什麼人?是山溝裏頭的一把手?”
石阡緩緩搖了搖頭:“他的確有話語權,很多事情說了算,但他並不是一把手。在他上頭,還有地位更高的人。”
“是什麼人?”
“這我就不知道了。我真的不知道,我也是無意中才聽到的,但我沒有聽得太清楚。”石阡說的又急又快,好像生怕蘇南衣不相信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