除了腳步聲之外,還有一種其它的聲音。
雲景聽到腳步聲,想看一下,但蘇南衣緊緊壓着他的手臂,他動彈不了,生怕動作太大會讓對方聽見。
他低頭,看着蘇南衣的頭頂,不知道她爲什麼突然這樣。
忽然,他心裏感覺有些煩躁,一股說不出來的難受在胸口亂竄,就像極其生氣的時候,控制不住脾氣,氣得要發抖一樣。
可現在他沒有生氣,這是怎麼了?
他的臉色都有些泛白了。
甚至頭都有點發暈。
他強忍着,閉上眼睛。
忽然覺得有一雙手又輕又柔地在他身上某處幾處點按了幾下。
就像……輕柔的風吹散烏雲,那種難受的感覺瞬間退去,他輕輕吐了一口氣,剛纔的煩躁都消失無蹤。
睜開眼,對上蘇南衣黑亮的眼神,她的眼睛很美,夜色中晶亮有光,似揉碎了滿天的星光。
雲景有一瞬間的失神。
蘇南衣手指放在脣上,無聲“噓”了一下,然後指指牆那邊。
雲景手指握了握拳,提醒自己不要胡思亂想,也隨着她往那邊望去。
黑暗中,有人慢慢走來,對方走的很慢,手裏似乎還拿着個什麼東西,輕輕的晃來晃去。
直到那人從黑暗中剝離出來,雲景纔看清那是一個女子。
她長相清麗,眉眼談不上多好看,但有一種說不出的媚氣,眼尾微微染着紅,紅脣也妖豔,嘴角翹起。
雲景有點錯愕,這不是……那個跟着夏染進宮的女子嗎?
說是夏染的表妹,跟着李貴妃走了的。
怎麼會出現在這裏?
而且,她現的狀態,和之前雲景見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。
這是……
雲景腦子裏電光火石般的一閃,之前在太后宮外見到這個女人的時候,他就覺得,這女人的輪廓似乎有一點熟悉之感。
但一時又想不起在哪裏見過。
現在看到她這個神態,他猛地想起來,這種快要瘋起來,眼中滿是殺意狠辣的樣子,可不就是和花夏相似?!
莫非……這個女人也是花夏的人?
可她不是夏染的表妹嗎?
夏染究竟知道不知道!
雲景腦子了裏閃過無數念頭,一個個都帶着無數的問號。
他低頭看看蘇南衣,發現這個小廝倒沒有什麼驚慌,反倒眯着眼睛,看得挺來勁。
他不知道是該氣還是該笑,這個傢伙到底知道不知道現在很危險。
他手推着蘇南衣的額頭,想讓她別再看了。
蘇南衣正看得來勁,她早猜到阮小玉手裏應該有什麼東西,她用的破魂術不可能只靠一雙眼,若是遇到強大的對手,難不成非得人家眼對眼的瞪着嗎?
她一定有什麼趁手的東西。
今天,終於讓她見到了,那是一串鏈子,離得太遠不知是用什麼串成,上面的每樣東西都磨成了奇特的形狀,慘白的顏色在月光裏閃着幽幽白光。
蘇南衣心頭微跳,雖然隔得遠,但她可以肯定,那串東西絕不是什麼玉石之類,應該是用骨頭做成,至於是什麼骨,那就得仔細看看了。
而且,這東西一晃一晃,明明碰撞在一起,卻沒有一點聲音。
蘇南衣發現,無論是花源身上的那串鈴鐺,還是阮小玉手裏的這串東西,都不發出聲音。
但,這些東西絕不是真的沒有聲音,而是以另一種形式。
比如,剛纔雲景就十分難受。
應該就是因爲這個東西所致。
她正想再看看,雲景的手頂住她的腦門,往後推她。
蘇南衣氣得咬牙,擡頭看他,無聲問:“幹嘛?”
雲景擰着眉頭,看着她這不知死活還質問自己的樣子就想敲她的頭。
“危險。”
蘇南衣翻個白眼,正想繼續看,雲景又推她。
她氣得鼓着腮幫子,“我不怕。你別推我!”
雲景氣得冒煙,正想說她不知道好歹,忽然聽到那邊有人輕笑出聲。
這笑聲很輕,在夜色中極淡,卻因爲四周很靜,聽得特別清楚,讓人忍不住想要輕抖一下。
“我說怎麼那些人都暈了,原來是你。”
“我也沒想着讓他們都暈了呀,誰讓他們心神那麼不穩,是不是因爲你找的人都太笨,殺心又重,所以……被我這骨魂引隨便一引,魂兒就丟了?”
“少說廢話,你到這裏來幹什麼?之前不是跟你們說過,好實安分地呆着!不能隨意出入,你倒好,跑到皇宮裏來了。你知道這裏有多少人在暗中埋伏嗎?你以爲,就憑你一個骨魂引,就可以隨意出入了?”
“我來見你,當然是有事了,而且,我可不是隨意進來的,”阮小玉並不以爲然,“我就是來看看你,順便告訴你個消息。”
花夏眸子眯起,眼神裏不帶一絲溫度,“什麼消息?快說,說了趕緊走。”
阮小玉不僅不惱,聲音裏還隱隱帶了笑,“急什麼?我說了,我可不是隨意來的,你怕什麼?怎麼,不請我進去坐坐嗎?這地方瞧着不錯啊,你倒是會挑地方,住進皇宮不說,還挑了這麼好的宮殿。”
“你到底有事沒事?”花夏看着她這樣就煩,“阮小玉,你別發瘋,有什麼事趕緊說!我也沒有閒功夫讓你進去坐。”
“你得意什麼?”阮小玉的聲音裏終於有了幾分火氣,“總催我幹什麼?我可告訴你,你別忘了,你是靈女,我是魂女,我的地位並不是比你低,不是事事處處都要聽你的!”
花夏短促笑了一聲,“你是魂女如何?地位身份又如何?決定這些的不是別的,而是實力。你有和我平起平坐的實力嗎?”
“你有什麼實力,不就是大長老給你的那些嗎?究竟是怎麼來的,大長老怎麼的,這些都沒有弄清楚呢!”
花夏沉了臉,眼裏閃着兇光,“阮小玉,你到底想幹什麼?別浪費時間,說完了趕緊滾!”
阮小玉咬牙,“我就是想告訴你,我不幹了!我要退出!”
“你說什麼?”花夏停頓了一瞬,又突兀的笑起來,似乎是聽到了什麼好笑的笑話。
“是我聽錯了還是你瘋了說錯了?退出?這麼多年,我還沒有見過哪個能退出的,除了……死人。”
阮小玉並不畏懼,手指在骨魂引上輕輕摩挲,“也不見得吧?所有的事情都有第一次。以前也沒有哪個能住進皇宮,你不就做到了嗎?而我,也要嫁人了。”